Neildhart Brown

SDC企劃委託堆置

委託009. 來自陳老闆的委託。

「啊、你來了。」

原本坐在長沙發上的其中一人看見奈特哈爾走進房內時,站起來迎接他。

奈特哈爾伸手回握對方主動伸出的右手,接著視線往室內中央掃去,長沙發上還坐著另外一個不認識的人。

「好久不見,勞爾,你是準備要給我工作做是嗎?」

勞爾‧克洛茲是他的高中同學,那頭亂糟糟的紅髮依舊凌亂,綠眼睛帶著和善的眼光,是個警察,印象中最近似乎升官了。

由於認識勞爾的時間比認識妻子的時間還久,再加上他們兩人在高中時並未交惡,交情還能稱得上不錯,盡管有段時間未見,他還是以輕鬆的玩笑語氣開啟話題。

今天大概是休假,才有空檔時間約他見面——只是這麼想的時候奈特哈爾才又驚覺老友身上穿的是警察制服。

「是啊,我跟你介紹一下,這位是陳先生。」

勞爾的手往另一人的方向輕揮,那人也站了起來與奈特哈爾握手。

「你好。」

「你好,我姓布朗。」

「很高興見到你,布朗先生。」

對方以流利的英文禮貌回應,但奈特哈爾聽出對方的語氣並不是很熱絡。

奈特哈爾坐到了兩人對面的另一張沙發上。

「所以今天是陳先生有事情要做委託?」

這句話他是對著老友說的。

「可以這麼說。」

「什麼意思?」

「是我介紹他來夏洛克偵探社的找你的。」勞爾搔搔他的紅髮,表情看上去似乎有點不知從何開口。

「克勞茲警官介紹我來找偵探,好找出最近一直在我的公司裡進行破壞與襲擊客人的犯人。」

奈特哈爾注意到陳先生推了一下眼鏡,接著才以冷淡的口氣開口。

他望著陳先生,不曉得該怎麼接話。

「抱歉,忘了解釋清楚——」一旁的勞爾開口,「陳先生是夢想公司的老闆,最近一星期,他連續向我們通報百貨公司為節慶設置的聖誕樹常在營業前被人破壞,而且還發生了有人被襲擊的事件。」

「簡單來說,就是有個無聊的犯人在為我找事做,還順便用負面方式宣傳了我們公司。」

陳先生接著補充下去,臉上似乎因為對這件事感到不悅,浮現了些微的慍色,略微停頓,奈特哈爾趁這時候拿出他隨身攜帶的筆記本,以速記的方式記下剛才陳先生說下的話。

「這件事情對我們公司的聲譽影響很大!客人因為擔心害怕受到襲擊減少了大約兩成左右。」

「噢,不過既然你都報警了,為什麼勞爾還要帶你來找我。」

「這就請你自己問克勞茲先生了。」

奈特哈爾望向勞爾。

「借一步說話好嗎?」

他答應了。

兩人退到門外,在走廊上低聲交談。

「拜託你了,奈特哈爾。」

「你是認真的?」

「是的,我真的想要請你幫忙,最近我還在忙碌別的案子,這件案子是上頭硬是派給我的。」

勞爾臉上露出無奈的哀愁表情。

「我需要你的幫忙。」

「好吧,我就幫你。」


螢幕上播放著監視器低像素的畫面。

畫面右下方顯示影片的時間為15:26 18/12/13。

灰蒙蒙的畫面明顯能看得出來一名身穿黑色上衣與牛仔褲的人從一對正往廁所的情侶靠近,接著趁著右邊比較矮的那人靠近,下一秒畫面就跳到黑衣人伸手搶走了女性掛在右肩上的包包,那對情侶似乎驚愣了一會,準備跑上去追人的時候,黑衣人卻又把包包往情侶跑來的反方向扔去。

「這對情侶男的叫詹姆斯,女的叫瑪莉葉,他們向某個當時為他們處理這件事的主管表示,黑衣男在丟掉包包以後還對著他們大喊去死,接著就往廁所旁的樓梯跑走。」

陳先生像是解釋似的,專心看著螢幕的奈特哈爾微微點頭表示理解。

「他們沒有追上去嗎?」

「等到他們反應過來的時候,那個黑衣人已經不見了。」

「噢。」

接著陳先生又陸續播放了幾段影片。

「這個犯人看起來是否在一天內做了好幾次這種事......」

「是的,我們在17號那天不只接到詹姆斯與瑪莉葉的反應,還陸陸續續接到大約五組客人——都是情侶——跟不同樓層的主管反應。」

「唔......」

「另外18號、19號也都有類似的事件發生,我們實在不堪其擾。」

「我了解了——對了,關於嫌犯,我聽勞爾說他有給你一份列出嫌疑犯的名單?」

陳先生瞥了他一眼,接著從他一直隨身攜帶的公事包中取出一個資料夾,再從中拿出一份幾張釘在一起的紙,遞給奈特哈爾。

手裡拿著的資料只有六張,快速的瞥過一眼後,奈特哈爾將其放下。

「總共只有這三個人?」

「是的,克勞茲警官就只給我這三個人的大概資料。」

「他有說他是怎麼從客人中過濾出來這三人的嗎?」

「好問題,」陳老闆露出了笑容,那並不是一個發自內心感到愉快的笑,而是滿是嘲諷的笑。

「你何不去問問克勞茲警官?他並沒有跟我提過這件事。」

「好吧。」奈特哈爾摸摸鼻子不再多問。

他將思緒集中在手裡的這一份名單上。

三選一的機率?感覺起來好像太簡單了,假如這三個人之中並不存在犯人呢?

「請問布朗先生還有其他問題想要了解的嗎?」

總覺得對方並不是想和自己合作,他也懶得在對方這種狀態下多問問題,思索一會,他才慢吞吞的提出她的要求。

「我能夠在每個樓層到處看看嗎?」
「有這個必要的話,可以。」
陳老闆推了一下眼鏡,語帶保留做出回應。
「感謝之至——對了,你有和其他人提到要找人來做調查的事嗎?」
「我只有和秘書提過要聯絡夏洛克偵探社,不曉得她是不是有和其他人提過。」
「那好,可以麻煩請你的秘書保密嗎?我想最好還是不要打草驚蛇比較好。」
「好的,然後你有什麼問題的話找我的秘書問就好--還有其他要求嗎?」

「有。」
奈特哈爾壓低音量向對方說了一個提議。
只見陳老闆皺起眉頭,一語不發。
「只在我調查的期間就好。」

他補上這項保證。

「好吧,希望這項權限能夠帶給布朗先生你幫助。」

在奈特哈爾的注視下,陳先生才勉為其難的這麼表示。

辦公室的鈴聲突然大作,緊皺雙眉的陳老闆迅速接起,只是以簡短音節來回應電話另一端的人,一通電話大約只通話了十五秒,喀擦一聲掛上話筒以後,奈特哈爾有注意到陳老闆的臉色變得很難看。

「剛才又發生了。」

語畢,陳老闆準備離開他的辦公室,奈特哈爾也趕緊跟上對方的腳步。

在離開前,他看了一眼手錶。

16:04

「不是要你們多注意一點嗎!」

陳先生斥責著眼前的警衛。

原本覺得陳先生竟然會直接來到案發現場有點奇怪,不過在旁觀察一下他馬上曉得理由。

看來這件事給他的壓力蠻大的。

像現在責罵警衛可能就是他少數的宣泄管道吧。

仔細一看,警衛的數量好像有點多,大概也是因為這件事才如此安排的。

奈特哈爾沒有打算繼續聽陳先生對他人的責罵,他決定開始自己的調查。

「你們能夠說明一下剛才發生的事嗎?」

他在穿著套裝、看起來就像個管理人員的女性身旁找到這次的受害者們,簡單搭話幾句,也確定他們是一對情侶。

或許是事情發生的太快,兩人都無法具體形容出犯人的特徵。

問了幾個問題後,他只歸納出犯人大概175~180公分(從陳老闆給的資料裡,三名嫌犯的身高都落在這個範圍裡),聲音低沈,逃跑的速度很快,黑頭髮,是東方人長相。

「啊!」

就在奈特哈爾思考還有什麼問題應該提出的短暫交談空檔裡,一直顯得驚魂未定的女孩突然大叫一聲。

「請問怎麼了嗎?」

「我剛剛想到一件事……其實我也不知道為什麼我會注意到,總之我就是剛好看到了……那個、那個叫我們去死的犯人他的手腕上好像有刺青?還是傷痕之類的?我剛好看到他在手套跟外套露出的空隙裡有一塊深色的記號--」

女孩的話說的點有凌亂,但這卻是奈特哈爾問到現在,認為最重要的一項線索,他接著詢問女孩那個記號的大小與形狀。

「這個線索能幫得上忙嗎?」

說完以後,女孩怯怯地望著正拿著筆記本振筆疾書的奈特哈爾。

「每個線索都很重要。」

謝過那對情侶後,奈特哈爾決定不要去打擾正在怒火中燒的陳老闆,決定自己先去尋找其他線索。

他打算碰碰運氣在犯人逃走的路線上找看看是否能夠找到任何相關的線索。

根據那對情侶的說法,犯人是往逃生梯跑去的。

現在他人正在夢想百貨公司的四樓,猜測犯人是往上還是往下逃跑。

奈特哈爾在昏暗狹小的樓梯間裡觀察了一會,終於在上樓的第五個台階上看見一個模糊的腳印。

看起來是犯人在逃跑時剛好踩踏在那塊灰塵上,他試著判斷對方穿的鞋子大小,然後記下自己的猜測。

以手機拍下這個腳印後,他盡可能的避開可能留有犯人痕跡的地方,小心翼翼的踩著階梯往上。


來到五樓與六樓交接的樓梯時,他發現了另外一個線索。

靜靜躺在角落的一團小紙團引起了他的注意。

小紙團不像那些在角落已經沉積許久的灰塵一樣,它在角落裡顯得格格不入,奈特哈爾對它產生興趣有很大的原因是因為它太過乾淨。

他盡可能的不在紙團上留下自己的指紋,將其攤開。

接著,奈特哈爾馬上播了一通電話給他的老友。

「勞爾,你最快什麼時候能找來那三個嫌犯?」



狹窄的訊問室裡擺了一張長桌,勞爾坐在其中一側,而在坐在他面前的,是三名給人感覺完全不同的男人。

「為什麼又找我們來啊!」

由於空間不足,三個人基本上是並肩而坐,這時坐在(以勞爾看來)右側穿著西裝的男人開了口。

「抱歉,因為關於夢想百貨公司最近遭人騷擾的事件--」

「就說了我沒有做這種事嘛!」

「你們這樣是在浪費我的時間。」坐在中間的男人淡淡開口。

「對嘛對嘛,我明天還有考試欸,你們警察這樣真的很囉囉嗦嗦也很無能欸,怎麼還沒抓到真正的犯人,反而來浪費我們根本是無辜的人的時間--」

勞爾的話還沒講完,右側的男人馬上開口打斷,其他兩人也紛紛附和他的話。

一掌拍在桌上造成的巨大聲響馬上令吵雜的三人安靜下來。

「安靜!你們可不可以不要打斷別人說話啊!我找你們來是因為這件案子我準備將他了結了!」

被找來的嫌疑犯三人彼此看了對方幾眼,似乎想說什麼,但沒人開口。

「原本我想說要讓這件事早早結束讓你們離開的,你們再這樣擅自吵鬧拖延到的可是你們的時間!」

站在勞爾身後看著一切的奈特哈爾有點驚訝昔日舊友竟然會對人這麼兇狠。

在他胸前掛著一個識別證,是勞爾特別弄給他的,好讓他有理由站在這裡。

他默默看著三人,從右邊的西裝男開始往左看的話,三人分別應該是在銀行上班的蔡冠宏、夢想百貨公司的員工兼廚師的李明和染了一頭金髮的黃啟明。


勞爾在威嚇(?)過眼前的三名犯人後,轉頭看向奈特哈爾,像是要徵求他的意見。

「照我說的做。」

他傾身向前在勞爾耳邊耳語,後者點點頭,接著從他放在腳邊一張小凳子上的卷宗夾中拿出幾張紙來。

「把這些東西填完以後你們就可以走了。」

勞爾將紙與筆分發給那三人,雖然那三人對於要寫這種東西似乎不怎麼願意配合,但在勞爾威脅的視線下,他們還是老實的拿起筆來,擠在對於三個人來說十分壅擠的桌子上開始寫。

這時奈特哈爾也站到了勞爾身旁,看著三人在紙上動筆。

「你這是要幹麼呀?」

「噓,我等等跟你解釋。」

兩人以只有對方能聽到的音量互相交談,而在結束與勞爾的對話後,奈特哈爾專注的望著他們。


碰。


這一聲鈍響令室內所有人都為之一愣。

奈特哈爾剛才伸手拍在桌上,按住了桌上其中一人的紙。

「你在幹麼?」

勞爾先回過神來拋出疑問。

「抓犯人。」

他簡單回應,但也足以讓現場的人開始騷動。

「喂、你在胡說什麼啊!」

被奈特哈爾按住紙的人衝著他大喊、下意識想要搶回被奈特哈爾壓住的紙,奈特哈爾卻搶先激動的金髮男人一步將紙拿開。

「黃先生,你就是這次持續在對夢想百貨公司的客人進行騷擾的犯人。」

「你這是沒有根據的指控!」

黃啟明大喊著,想要衝到奈特哈爾身邊,被勞爾給攔下。

奈特哈爾像是不受影響似的繼續說下去。

「你在百貨公司每層樓埋伏,等著適當的時機對無辜的情侶下手--」

「你沒有證據就不要隨便誣賴人--」

「有啊,我有證據。」

「什麼?」驚訝大喊的不是黃啟明而是勞爾。

奈特哈爾不慌不忙地從他的外套口袋中掏出一個透明袋子,讓其他人能看清楚裡頭的東西。

「這是我昨天在犯人逃離現場時,在樓梯間發現的紙條。」

「就憑這個你就認為我是犯人--?」

「對,就憑這個就幾乎能確定你是犯人。」

奈特哈爾將那張皺巴巴的紙條湊到黃啟明眼前,上面寫了一串數字,還有一個名字。

「因為黃先生你寫字的習慣在我看來其實還蠻特別的,尤其是在寫小寫的英文字母和數字的時候更為明顯,剛才我在你們三個在填寫這張紙上的東西時我有特別在看--」

「……這還真是荒謬,就因為寫字的關係?」

黃啟明咬牙切齒地說著。

奈特哈爾聳聳肩,接著對他的好友下指示。

「勞爾,麻煩一下,幫我看一下黃先生的手好嗎?」

「嗯?」

「因為昨天那對被襲擊的情侶告訴我,犯人的手上有一個體積龐大、類似刺青的深色記號,好像在右手腕上吧。」

黃啟明聽到奈特哈爾的話瞬間臉色大變,想要掙脫勞爾的控制,但他的右手卻被牢牢抓著。

「這是怎麼回事?」

勞爾拉開青年的長袖,在右手腕上被大塊的紗布覆蓋。

「我受了傷,不行嗎?」

「真的是受傷?」

「放開我!」

雖然這麼說,勞爾還是不顧黃啟明的掙扎,將對方右手上的紗布撕開。

在紗布撕開的地方,有一個藍黑色的印記,仔細一看,是一個佔據皮膚面積頗大的圖騰型刺青。

在場的人因為不明的原因而不發一語,被列為嫌疑犯的另外兩人望著奈特哈爾,像是在等他繼續說下去。

「黃先生,還需要我再拿出其他證據嗎?」

「……」

沒有人回應他,奈特哈爾感到有點無奈,不過還是繼續說下去。

「其實我覺得這張紙上寫的數字太像電話號碼了,我試著播過,結果還真的是寫在這張紙上這個名字的人擁有的電話,而接電話的女孩--我記得叫做荷莉吧--她也承認她認識你,這樣夠了吧?明明是只有你會知道的電話號碼,怎麼會留在百貨公司裡鮮少有人使用的逃生梯裡?」

語畢,他看著被勞爾抓住已不再掙扎的年輕男孩,得到的是對方非常憤恨的目光。

「沒錯,就是我,是我做的。」

最後,黃啟明不甘不願的坦白供稱。


他是因為他的母親因為蒙受不白委屈而被開除,黃啟明為母親受到的委屈而感到憤怒,於是他趁著最近的聖誕假期開始計畫這證件事,把氣出在光顧百貨公司的客人身上。

「其他人只要聽到這間百貨公司有發生這種事,也會嚇到不敢來吧,哈。」

「為什麼要挑選情侶下手?」

「為什麼?其實也沒有什麼特別的理由,我原本想說乾脆利用這點來混淆視聽,讓警察以為這件事只是個沒有人要的無聊單身漢做出的事,結果還是不行啊。」


在結束對黃啟明的詢問後,奈特哈爾轉向在他身旁的老友。

「剩下的就交給你了,勞爾。」


把識別證還給勞爾後,奈特哈爾離開了警局。

他準備回到夢想百貨公司去向陳老闆回報這整件事。



事件過後兩天,奈特哈爾邀請了勞爾來到家裡吃晚餐。

兩人在飯後躲進了奈特哈爾的書房裡喝酒(雖然妻子在他們進書房前有拜託奈特哈爾不要喝太多)。

他們分別拿起倒了一半的酒杯輕敲對方的,接著一飲而盡。

「這次真謝謝你啊。」

勞爾先開啟了一個話題。

「嗯?」

「我是說前幾天你幫忙解決的案子。」

「喔……」

奈特哈爾正在為自己與勞爾重新倒滿酒,回應顯得有點漫不經心。

將第二杯酒喝光以後,他把酒杯放回桌上,看著勞爾。

「幹麼?」

對方似乎被他看的非常不自在。

「我要問你一件事。」

「就問啊。」

勞爾伸手要去撈酒瓶,奈特哈爾默默的將酒瓶推到對方手能及之處。

「這件事,是我哥要你叫我接的。」

他的話並沒有引起勞爾任何反應,勞爾沒有立即回應,而是將他的杯子倒滿久,再次大口喝下後才開口。

「我答應要保密的。」

「但你這句話聽起來就像是承認了。」

「是嗎?」

勞爾因為酒意而泛紅的臉上浮現了一個微笑。
「別想那麼多嘛,奈特哈爾,來、喝酒吧。」

他當然看得出來勞爾明顯地在迴避他這個問題,同時也曉得對方是用這種含混的態度承認了他剛才說的話。

「哎、算了。」

再次倒滿酒後,他像是忘記妻子剛才要他別喝太多酒的叮嚀,又是一飲而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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